嗨！發燒的人，愛原來只是有點無奈。

晚霞正燦紅的傍晚時分，地處郊區的小麵包店還瀰漫著剛出爐 的吐司香，叮鈴噹啷。自動玻璃門上的小鐵管鈴敲響了，一個穿汗衫的男人牽著一個國小低年級的男孩走了進來。 「你想要什麼蛋糕?」爸爸興奮又驕傲的跟男孩說。 「我想要那個。」毫不猶豫的就指著9吋的皮卡丘造型蛋糕。那是一個佈滿 奶油、巧克力、糖霜的大蛋糕，所有的孩子都會喜歡的。爸爸向店員開口「小姐，這一個多少錢?」 店員是個才來3天的菜鳥，老闆娘現在回家煮飯，留她一個人顧店。她偷瞄 了一下價目表確認後回答，一個蛋糕比自己一天的薪水還多，賣錯可是很麻煩的。 爸爸臉上忽然閃過一陣輕的幾乎無法令人察覺的為難，下意識地將手伸進了迷彩褲左邊的口袋，似乎沒料到一個蛋糕居 然要上千塊，怎麼這麼貴呢?對甜食沒有偏好的女店員其實也曾為蛋糕的價錢咋舌過。 「這個不好啦，太大了吃不完，皮卡丘又畫的那麼醜。」 「不會啦，很漂亮呀，我要這個嘛!」 「小姐這個呢?」爸爸指向另一條巧克力瑞士捲。 「不要啦，我要這個啦。」男孩已經要哭了。 最後，爸爸拎了瑞士捲跟店員結帳，而男孩已經壓抑不住對生日蛋糕的失望大哭了起來……「你喔，這麼丟臉，下次不要帶你出來了。」爸爸的聲音中帶著尷尬。 這是上大學前的一個真實打工經驗，事隔多年，雖早不記得父子的容貌，但父親對兒子的那份愛中的尷尬卻時常浮現在腦海。 古希臘太陽神阿波羅 (Apollo)與西風之神傑佛瑞斯(Zephyrus)共同有一個名叫海新瑟斯(Hyacinthus)的好友。但是最後傑佛瑞斯卻因為忌妒海新瑟斯與 阿波羅的友好，而用西風影響阿波羅所投擲的鐵餅，殺死了海新瑟斯。         即便是神，即便都是愛，傑佛瑞斯無法抑制自己的忌妒，而阿波羅也無法阻止海新瑟斯的死。就如同孟姜女能哭倒長城，卻無法叫萬梓良起死回生； 曾參感應母親的痛處而回家，但無法阻止母親咬破自己指頭一般。愛，其實充滿了相當多的無奈。 賴聲川的「如夢之夢」中，臨終的顧香蘭對前世是亨利的五號說：         亨利，所有你欠我我欠你的，都別再緊緊抓著不放了吧！ 而五號在回顧完自己的一生後，死前也領悟到：         一場夢不管是一秒鐘或一千年，都不會改變它是一場夢的事實。 愛的相反不是恨，而是不關心。顧香蘭與亨利之間相怨了大半輩子，說到底就是愛著彼此，卻恨著人間的軟弱與無 常。       我們花了一輩子在跟自己鬧彆扭，恨著自己愛的人，直到生命的盡頭才知道你今後想愛他、見他也不 見得有機會了…… 阮囊羞澀下所付出的愛原來只是點小無奈，但跟自己 賭氣才是真正的遺憾。          *註  "發燒的 人"是「如夢之夢」江紅信裡對五號的暱稱。江紅信中問:「爲什麼，你是我最愛的東西，你給我最大的快樂，也給我最大的痛苦阿。」與本文相應，故作標題的開 頭。